一间家庭教会的圣经学习
取下毛泽东像的牧师
世界各地很多基督徒都欢迎1949年新政权的到来,国民党政府统治下的中国社会充满了腐败,人们认为中国的新统治者应该不会比这更糟。然而在整个中国,基督徒看到了黑暗和毁灭性风暴即将来临的迹象。当毛泽东发出这个可怕的威胁后,他的计划之真实面目显露无遗:
“凡是反对共产主义的人,都必须准备好被人民撕成碎片。如果你还没有下定决心被撕成碎片,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要反对共产主义。”
对山东教会的迫害是渐进的。1950年的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什么麻烦,因为新政府还在收集用来反对基督身体的“证据”。然后,限制的套索开始在基督徒的脖子上收紧。他们只能在特定的时间举行聚会,家庭团契被禁止。牧师不允许探访教会成员,所有的孩子都要参加星期天上午的共产党会议。
1950年12月,在海滨城市青岛,政府官员去到王德云牧师(David Wang)的家见他,要求在圣诞节的前几天使用教堂召开共产党会议。牧师说满足两个条件就同意使用:禁止展示政治肖像或旗帜,不准抽烟。
会议一开始,两个条件就没有得到遵守。毛泽东的像被挂在圣所的前面,两边都插着旗子,很多听众还在抽烟。一贯以温和与非对抗而著称的王牧师,意识到必须表明态度。他把家人召集到书房,请他们专心为他祈祷。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一楼教堂的门口,走过挤满了人的教堂过道,把毛泽东的像和旗子取下来,然后走了出去。”
王牧师坚定的反抗举动立即使他变成了一个著名人物。在当局能够判决他之前,他逃到了南方,因此共产党把怒气都撒在了他的妻儿身上。后来他们也设法逃脱逮捕,经历几个月的紧张逃亡之后,全家在香港团聚,在那里,王牧师在宣道会中服事,一直到1968年。他和妻子后来移民到欧洲,继续在华人教会里服事主,直到回天家。
风随着意思吹
虽然上世纪50年代的山东充满了对基督徒的残酷迫害,但在那些爱神之人的心里,圣灵的生命和大能不会被扑灭。政府对教会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恐怖迫害,他们命令所有的基督徒登记并接受公开审判。一名老兄弟住在一个偏远的村庄里,过着简朴、圣洁的生活。他的牧师想训练他接受审讯时该说些什么,但老人回答,到时圣灵吩咐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审问的时候,共产党官员问他:“基督教为你做了什么?”
“它使我成为了一个更好的人,”老农民回答说。
这个官员问周围的村民这是不是真的。他们肯定地回答说:“真的,他的农场过去是村里最脏最差的,但现在是最好的。”当他被要求解释这些变化是如何发生的时,这个农民带着极大的能力和权柄回答说:
“我过去是一个酒鬼和大烟鬼。什么也不能使我摆脱这两种恶习,我的农场就这样毁了。但我接受耶稣为救主后,他改变了我。他让我戒掉酒,戒掉鸦片。我的乡亲们可以证明这些事情,我的农场现在是最好的。你可以问他们。”
上世纪50年代,当共产党试图转化国家时,他们很难处理像老山东农民这种纯朴真诚的信徒所作的真实见证。还有一次,一名家庭教会领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看到自己正拜访距离他家24公里以外的苗族寨子。他看到一个男人和他的妻子正在做早饭,但他们能放到锅里的只有草和树叶。那个领袖说:“苗寨已经归向主,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团契相交。我们必须给他们送一些粮食。”
这个人立即驾一辆装满粮食的马车出发,并于几个小时后赶到了苗寨。到达后,“他发现情况就如梦中所显示的一样。圣灵降临在那人和他妻子身上,他们把所有的粮食都分给了穷人……他们举行了一个欢乐宴会,邻居们都参加了。很多人看到神赐给他们的恩典,就立刻归了主。”
当圣灵大能地横扫山东各地的村庄时,有一个地区,除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庄外,复兴临到了所有社区。那个村子的年轻人对神单单绕过他们感到很困惑,他们向教会领袖寻求建议。年轻人说:“我们祷告了很多,拆毁和焚烧了所有的偶像,很多村民也归信了主,但事情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复兴,没有圣灵做工的迹象。”
领袖们热切地祷告,把人的智慧放在一边,寻求基督对于这件事情的心意。神的灵显明村里有隐藏的罪,从而阻拦了他的祝福。他们得知村里的老人把一些土地爷的偶像埋在了地里。
他们用铁锹把装有偶像的罐子挖出来,“最后一个偶像被挖出和烧毁后,复兴开始了。村子里充满了敬畏神的喜乐。”
张堂武
在上世纪50年代及随后的几十年里,山东有很多属神的老年男女为福音而死。其中一个是来自潍坊的张堂武弟兄。张弟兄一生未娶,50年代被关进看守所,在看守所里,他的上背得了一种奇怪的皮肤病。
即使被带到法庭接受法官的审问,张弟兄还是面带微笑,向那些人讲述耶稣的爱。在看守所里,他的见证实在是太有力量了,囚犯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活耶稣’。他总是把自己少得可怜的食物分给其他囚犯。
张弟兄被判处死刑,在等待执行死刑期间,他的病情恶化,脓水不断地从背上往下流。看守所医生确信他很快就会死去。这个神人多年来一直祷告,求神不要让他死在看守所里,而是要让他死在给罪人传福音的工场上。
其他囚犯非常害怕张弟兄的病,认为他很快就会死去,于是他们把他丢出牢房,让他睡在恶心的厕所里,那里到处都是粪便。第二天,看守所工作人员开始为埋葬他做准备。他浑身都是伤口,他们知道厕所里的不卫生环境会很快导致感染。一整天,尽管死神在敲门,但张弟兄还是继续向每一个上厕所的犯人和狱警传讲福音。
张堂武热泪盈眶,内心极度痛苦,他的喊声响彻整个看守所:“我哭不是因为我身体有病,也不是因为我快要死了!我哭,是因福音在你们中间死了!你们的灵魂在神眼里是宝贵的。他爱你们,渴望称你们成为他的孩子。”然后,他发自内心地唱道:“我的思想不干净……我的爱不纯洁。”
张弟兄跪在粪堆里,为自己浪费了生命中的许多机会而痛哭流涕。他决定,只要有机会,就一定向看守所里的每一个人分享福音。他痛苦地将半死的身子从厕所里拖出来。靠着神的帮助,他慢慢地挪向看守所的院子,院子中央有一堆石头。他爬到石头堆上,紧紧抓住最上面的那块石头,大声说:“大家听我说,你们必须接受耶稣基督为主!”所有的囚犯都能清楚听到他的声音,因为牢房的门是朝着院子的。
就在那个时候,地开始晃动起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场地震,囚犯们都吓坏了。他们害怕是因为地震,同时也是因为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张弟兄能够把自己从死亡的门前拖回来,用如此响亮而权威的声音向他们传道。
张堂武将自己从厕所里拖到院子时,因用力过度,他感染的背部裂成了两半。两个肩胛骨之间的皮肤不再连接在一起,掉下来遮住了他的腰和腿。
狱警终于来了,把他拖回到厕所。他们决定不开枪打死他,因为他们认为无论如何,他都会在几个小时内死去。
第二天,当他们来检查张弟兄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不知怎么的,他的背已经好转,得到了医治!不到三个月,他就完全康复了!彰显神荣耀的超自然事件把当局吓坏了,他们不敢处理张弟兄,于是就把他释放了。
张谷泉
张谷泉是中国本土差会西北灵工团的领袖。在很多方面上,灵工团都是耶稣家庭的一个分支。耶稣家庭是第一个接受到传回耶路撒冷运动异象的团队,即把福音传遍穆斯林世界,一直传回大使命的发源地耶路撒冷。
西北灵工团的第一代领袖大多数都来自山东,包括张谷泉。从圣经学校毕业后,他请求主向他显明生命的方向。一方面,
“耶稣家庭的共同生活方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耶稣家庭的成员变卖所有的个人财产,大家共享一切财物。另一方面,他很钦佩基督徒聚会处对圣经的研读以及他们深入学习神话语的方式。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直接对他说话:‘孩子,这些道路都不是你应该走的。我对你有特别的计划。’”
新的方向促成了西北灵工团的诞生。这个新差会的领袖说:“让我们站起来,把十字架带到不认识神的列国去。让我们奉耶稣的名走出去,放弃我们的一切,必要的时候,甚至放弃我们的生命,好叫耶稣的名在所有外邦人中得着荣耀。”
西北灵工团的策略就是传扬福音,相信耶稣很快就要再来。神祝福他们的事工,他们建立了很多新信徒团体,果子一直延续到今天。1947年,第一组工人被派往新疆,他们在少数民族中赢得人归信基督,其中有维吾尔族、回族和哈萨克族。这一运动所谱写的一首赞美诗代表了他们的献身精神:
“愿兄姊努力作主工,作主工,作主工。
把福音传回耶路撒冷,蹿山复越岭,
徒步又航行,旷野和沙漠路开通。
撇弃变卖行神旨,流泪洒汗追主踪。
说什么肉身成道,无非是靠主大能。
也不论男女老幼,也不论愚拙聪明,
都抱定牺牲主义,愿流血报答主恩情。”
张谷泉去到新疆哈密,那里成为了该运动向西北其他地区延伸的行动基地。差会在那里建立了一间小教堂和一所幼儿园,并开设了一所小型圣经学校。工作进展良好,直到1951年遭受迫害。在那年的早期,喀什的信徒遭逮捕。第二年,张谷泉和同事在哈密被关进监狱。多年都没有张谷泉的消息,但后来有报道说:
“张谷泉于1956年死在狱中,当时只有三十出头。其他的领袖也为主而死。经过从山东到新疆的长途跋涉,只有部分人幸存下来,在这些人中,有很多经不起考验,信仰动摇,公开反对张谷泉和西北灵工团。后来,他们被送回了山东。持守信仰并留下来的人,要面对非常艰苦的生活……他们成了‘世界上的污秽,万物中的渣滓’(林前4:13)。他们被人任意冤枉、欺压、迫害、凌辱、殴打……又为主的缘故,在众人面前遭虐待、受苦难。”
最后一个离开山东的宣教士
中国共产党于1949年10月在中国掌权后,驻扎在山东的数百名宣教士知道他们留在中国土地上的时间不多了。很多宣教士在风暴来临之前自愿离开了,而另一些人则坚持到底,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死亡还是被驱逐出境。
大家相信美国长老会的艾琳(Irene Hanson)是最后一个离开该山东的宣教士。无私地服事25年后,她于1951年离开中国。艾琳后来写到:
“反对教会的战争已经开始了,这是一场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爆发的分裂游击战,它非常的狡猾,这是一场白天隐藏、晚上暗中发动的战争。
一个共产党员被任命为中国基督教会的领导,并开始代表所有基督教团体讲话,不给予任何异议的权利。他颁布法令,强迫教会领袖和教会成员恐惧服从。任何胆敢反对他指示的人,都被加上‘间谍’或‘帝国主义走狗’的污名。宗教自由变成了‘迫害自由’。”
艾琳养有一只长尾小鹦鹉,她训练它,使它能重复几句话。意识到自己将需要所能得到的一切鼓励,她教鹦鹉用中文说:“你相信主。”宣教士以这种奇怪的方式获得了力量,她说:“每当我因共产党的拷问而动摇和沮丧时,一回到家,它就会对我说话,让我能够重新微笑。”
清算的日子终于到了,艾琳被拖到一个杀气腾腾的共产党法庭前。“杀了她!”他们大声喊叫,“杀了她!她是美国间谍,不配活下去!”
许多失实的消息四处传播,目的是要败坏宣教士的名声,但不太为人所知的是,许多勇敢的中国基督徒接到要他们作伪证的命令时,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实事求是地讲话,拒绝作伪证。一个叫葛立的人被共产党召来作证控告艾琳。控告人对葛立说:“她用宣教经费资助反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间谍活动,这是不是事实?”
“‘没有,’葛立明确地回到说。‘除了用于教会的花费以外,她没有使用任何宣教经费。她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入账的……她不是间谍。她没有反对中国。她是我们人民和国家的朋友。她今天不应该受审。’”
法官被激怒了,因为葛立是控方控告宣教士的主要见证人。因为葛立坚持事实,所以针对艾琳的案件就不成立了。她被判处“永久驱逐出境”,再也没有机会踏上中国的土地。
在艾琳离开之前,山东一名长老从农村走了很远的路秘密来探望她。他从宣教士家的后门悄悄进去,说他有从神而来的重要信息告诉她。“我有四件从神而来的事情要告诉你,”他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地强调说……
“第一,告诉美国人民不要对中国教会太失望。第二,告诉他们,神接纳了他们的礼物和奉献。第三,中国教会将经历大迫害和将糠秕从麦子中扬走的时期。第四,教会将会在大复兴中复活。”
在中国,很少有比这更准确的预言了。艾琳被毫不客气地赶走了,但当她上船时,朋友们把她的宠物长尾小鹦鹉从笼子里放了出来。那鹦鹉径直飞向一个拥挤的住宅楼,一遍又一遍地对人们说:“你相信神!你相信神!”
巨大的后退
上世纪50年代是山东教会遭受严重迫害的可怕十年,而当毛泽东于1958年发起灾难性的大跃进时,形势进一步恶化。很少有倡议被如此错误地命名,导致数以百万计的人饿死,人民遭受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毛泽东发动这个运动的背后理念,是要迅速将中国从一个农业社会转变为现代工业化国家。随着政府要建设大量的水利灌溉工程和其他工程,数以百万计的人被迫迁移到其他地区从事体力劳动。毛泽东说中国的经济要在15年内超英赶美。私有制农业被取缔,从事私有制农业的人受到惩罚,并被贴上“反革命”的标签。
大跃进并没有达成既定的目标,反而给国家带来了经济灾难。毛泽东认为钢铁生产是成为世界经济强国的关键,于是他下令在全国各地建造后院炼钢炉。人们被迫交出农具、锅碗瓢盆、门把手及一切金属制品,目的是使这个国家从数百万吨钢铁中获益,建立他们的新乌托邦社会。实际上,所生产的钢铁质量很差,无法使用,村庄里留下了大量不合用的扭曲金属块和废弃熔炉。
历史学家回顾大跃进时,感到这个运动十分愚蠢。中国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最失败的试验之一。共产党试图废除货币和一切私有财产……中国陷入了一场大饥荒。估计有3000万中国人饿死(有些人估计有6000万)。”
由于恐惧和恫吓的铁腕降临在人民头上,社会结构被撕裂。人们被要求举报自己家人的一切可疑活动,随着国家对人民个人生活的过度干涉,数以百万计的夫妻被迫离婚。
在这段黑暗时期,整个山东省的基督徒进入了求生模式。大多数教会领袖遭逮捕,被判处20年或更长时间的监禁。数百名牧师在严酷的劳改所中被杀害,或是死在里面。
虽然牧人被政府赶走了,但许多基督徒仍然三四人一组,小心翼翼地聚会。信徒常常进到树林或山里聚会,降低被发现和报告给当局的概率。然而,整个山东的教会都存活了下来,因为在上世纪50至60年代的巨大迫害临到之前,圣灵已经在成千上万的门徒心中做了深耕的工作。